攀上孟家这样的门第,心里其实一直在准备着会被退亲,可没想到她就这么稳稳当当等到了婚期,甚至稳稳当当站在了孟家门口,木已成舟。
即便她此刻已经触碰到他,可还是觉得很不真实,孟扶危这个人,好像凭空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一般,她从前从未见过,更不了解他,可他就这样突然成了她的夫君。
姚戚香没有用力去扶,只是虚搭着,接下来的几步她走得格外小心。
引进家门,拜了天地,姚戚香循规蹈矩,脑子里还混沌着,她心中没有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周遭很吵,恭贺的、议论的,那些声音不绝于耳。
直到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姚戚香才反应过来,礼已尽了,月华和晨露扶着她要入洞房去。
姚戚香微微松了口气,到此刻她才终于觉得,与孟家的婚事完全落定,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前行了数步,距离宴席那边渐渐远了,姚戚香还要往前走,身边的晨露和月华却停了下来,月华还轻轻拉住了她。
这是到了?
“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姚戚香慢慢掀起了盖头,发现自己正在一条连廊之下,而她的前方站着的是孟氏主母。
姚戚香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她示意月华晨露留在原地,自己走上前去。
“……婆母。”姚戚香改了口。
常秋兰淡淡哼了一声,若非姚戚香看见她嘴角微微抬起,都听不出这是一声笑。
“而今你如愿嫁过来了,可还记得你我当时的约定?”常秋兰开门见山。
姚戚香:“儿媳记得,今后必会好好侍奉婆母。”
“你跟我打的什么哑谜?”常秋兰的眼神冷了冷,“从今日起,你便是孟家的人了,你一身荣辱皆由我说了算,你觉得你若不依附我,姚家的人可会助你?”
姚家自然不会助她,可姚家也不是什么清净之地,她从小龙潭虎穴闯过来的,难道换一个高门,她就怕了不成?
“请婆母明示。”姚戚香道。
常秋兰递给姚戚香一个瓶子,待姚戚香伸手接过之后,她道:“这是鸩毒,我要你今夜下在孟扶危的酒杯之中。”
啪嗒一声,药瓶掉在了地上,没想到还挺结实,竟然没碎。
姚戚香暗恼,不过她面上不显,只露出惊慌失措之色:“您、您说什么?妻杀夫,那是要凌迟的!”
“怎么?你不肯?”常秋兰只是看着她。
“……自然不肯。”姚戚香道,“诚如婆母所言,儿媳来这里,是为了求一条活路的,绝不敢做下这样的事!”
她像是害怕,甚至连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常秋兰将她的反应一一收入眼底,半晌,她又开口:“放心吧,这瓶子里装的只是普通的桂花油,姚戚香,只要今后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便让你坐稳这正妻之位,谁也奈何不了你。如若不然,就莫怪我心狠了。”
说完了话,常秋兰冷冷看了姚戚香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常氏走远,姚戚香一脸惧色也褪为平静,她将地上的小瓶拾起来,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果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孟氏主母是在试探她的胆量,刚才的事,就算她说出去常氏也不会怕,只因太过匪夷所思,无人会信。
是试探,也是威胁,常氏动不了孟扶危,难道还动不了她一个小官家被抛弃的女儿吗?
若她不顺常氏的意,说不定哪日,真正的鸩毒就会出现在她的饭食中。
姚戚香站在廊下少顷,又将盖头放了下来,继续被孟家的下人带着进了婚房。
起初屋里还是安静的,然后渐渐从远处来了说话声,接着有数人依次进了门,有一双稳健的脚步落在她身前,姚戚香垂眸又瞧见了那双乌金靴。
紧跟着视野渐渐开阔,一根金杆将她的盖头揭起,姚戚香才看清她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模样。
屋里点着许多盏灯,他就站在无数团光晕之中,冷峻的眉眼透着淡色,眼神像是落在她身上,又像是透过了她,笃笃一声轻响,喜称被他放回了托盘,姚戚香下意识瞥向他修长如玉的手。
她有些怔愣,脑袋里也有些空泛,一时之间,姚成碧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里清晰起来:“我今日瞧见了孟氏长公子,他可真是如琢如玉,矜贵不凡,天上一般的人物,也难怪赵家姐姐巴巴想嫁给他。”
那么久远的一句话,此刻却像是响在姚戚香耳边一般,饶是她从未对这门亲事有过半点指望,此刻也禁不住脸颊发热。
除了姚家那些小厮,她这辈子甚少见外男,突然见了个这般颜色的,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那只好看的手,将一只酒杯递到了她面前,在喜婆的说话声中,姚戚香才回过神来。
“请新人饮合卺酒。”
姚戚香接过酒盏,依照着孟扶危的样子与他手臂相交,鼻尖便被灌入一股淡而冷冽的兰香。
从前姚戚香不曾饮过酒,这酒有些辛辣,她饮得鼻头发酸,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那喜婆一阵风似的刮过,从她身上剪下一缕头发来。
喜婆巧手,熟练地将她的青丝与孟扶危的缠在一起,编为同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