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嬷嬷快请起,我以后还要多听您的教诲呢。”
“既然您都知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钟嬷嬷道,“娘子可知晓妇人掌管内事,要管的都有哪些东西?”
姚戚香一哽,尝试着道:“大约是奴仆的用调,吃穿的花销,出入账目的明细,以及上下的规矩?”
她答完了,钟嬷嬷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平淡开口:“娘子说的只是大概,须知道,仆役的用调细分为哪些,下等仆役和上等管事差别在哪里。说到吃穿,又要知道四时节气的膳食有些什么讲究,什么菜式配什么酒、用什么炊具、怎么个吃法,材料上又有哪些讲究;价贵的布匹与价廉的布匹各有什么优劣,坊市的定价几何,哪种料子用来做什么最好……至于这些,还只是基础,最要紧的是财物银钱,这里头的学问才是最最冗杂的。”
姚戚香眯了下眼,只觉得脑子胀胀,禁不住想,她一个给人做儿媳的都要知道这些,难道常氏早就对这些十分精通了?
想到此处,姚戚香不由得对常氏生出几分敬佩,虽然常秋兰这个人是不怎么样,可要懂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也很牛了。
反正……邓穗音是不懂的,邓穗音是从妾被抬成了正室的,她最精通的便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靠着这些给自己挣了一个姚家的主母做,做了主母,生下儿子之后,她便自然而然地懈怠下来。
姚戚香虽厌恶邓氏,可她也是从邓氏那里知道,一个女子想要在这世道中安身立命,光知道一些拿捏男人的心思是远远不够的。
男人薄幸,若运气不好攀上一个薄幸又无能的男人,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幸。
她的母亲是这样,她想,等姚振廷让他的外室进了门,姚氏的家门中又会多出一份的不幸。
因为今日是初学,钟嬷嬷说不必立刻便开始正式学习,要先向她讲讲身为一个当家主母,需要掌握的究竟有哪些东西。
姚戚香本来还打算拿笔记上一记,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记不完,根本记不完……
钟嬷嬷在说完了一大串冗长的授课内容后,最终总结道:“娘子要记住,女子掌管内宅,不仅要对这些明面上的东西融会贯通,更要深谙人性的道理,女子所在的后宅又何尝不是血雨腥风。”
姚戚香深吸了口气,忍不住叹出了声:“这跟做官有什么区别?”
钟嬷嬷朝她瞥来,正要说话,就见她又自顾说了下半句:“哦,那还真是大有区别,男人做官是青云之志,是匡扶社稷,是忠君报国,女人做到顶天了,也不过被说一句贤良淑德,若是败了,那便是争风吃醋,是妒妇,是不识大体,是最毒妇人心。”
钟嬷嬷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严厉道:“我说话的时候,娘子不要随意插嘴,这若是在宫里,娘子不慎插嘴了贵人的话,可是要掌嘴的。”
姚戚香不以为意,当那皇宫是什么所在,她还能进宫里去?还能和宫里的贵人娘娘说话?远到天边去的事,远到她这辈子被土埋了半截身子都遇不上的事,这钟嬷嬷也能拿来教训人。
不过她到底是没说话了,姚戚香沉默着,只为自己今后的学海无涯感到深深的绝望。
“既然娘子对规矩不熟,咱们便先从仪容开始学,否则就算内里有了,若无门楣,底下的人也不会服你。”
姚戚香暗觉不妙。
下一瞬,钟嬷嬷便道:“娘子请,老身今日便教娘子,宫中的贵人是如何行走坐卧的。”
天气越来越热了,姚戚香穿着春衫,站在太阳底下,脑袋上顶着个水碗,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每次觉得要晕一晕的时候,钟嬷嬷都会立马来拽住她的袖子,然后姚戚香就会下意识想——怎么就没嫁给宋世安呢?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才嫁来这孟府!
该死的孟扶危,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整整一个下午,姚戚香不是在罚站,就是在慢走、行礼、跪拜,期间不知打碎了多少个碗,可从始至终,她的头顶上就没少过东西。
一直到日暮降临,春竹的声音打破了这院内死一般的沉寂。
“娘子!是时候去云栖堂给主母请安了!”
姚戚香如蒙大赦,激动得都要哭出来了,从没有觉得她那个糟心的婆母如此顺眼可人过,可她还没来得及回一句话,就听钟嬷嬷直接给人驳了去。
“你是哪个院的女使?是谁教你用这种语气跟主子说话的?又是谁教你,在明知主子有事要做的前提下,贸然上前打断?你叫什么名字?可知罪吗?”钟嬷嬷话说得平静,可一双眼睛却泛着阴仄的冷光,宫里历练了几十年出来的老人,其气势哪里是寻常女使能够顶得住的?
春竹被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忙道:“嬷嬷恕罪,实在是主母有命,要姚娘子日日去晨昏定省,不得有误。”
“我的话,你只答了一半。”钟嬷嬷冷声,“来人,给她掌嘴。”
姚戚香不由得睁大眼睛,真打啊?
然后她身后一直无声站着,这一下午都像个假人似的茗玉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春竹的胳膊,拎小鸡似的把人从地上提起来,啪啪就给了两个大耳刮子。
只被打了两下的春竹,双颊飞速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