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珉冷酷无情地将他躲开的脑袋强硬掰回来。
他抬眸瞥了落影一眼,若无其事转回去,继续研究那小小的一方帕子到底要怎么用。
“我的相爷!”落影扫过躲在窗外不入内的扶风,倒退两步,“你这是在干什么!!”
张珉将护卫脸上最后一点墨迹擦干净,有些嫌弃地皱眉:“我家娘子的脸皮没你厚,你的脸都擦红了,看来这力度还是不行。”
他松开手,失望坐下,把帕子丢一边。
这擦嘴、擦脸、擦眼皮和擦鼻子的力度怎么都得不同,才能做到不把人皮弄得泛红刺痛,又不至于太轻柔,显得过分磨叽。
太过磨叽,难免透出轻浮。
他怕娘子觉得不自在。
此事,真是比杀敌还难。
张珉神色酽酽如醋色。
他手一松,落座。
护卫匆匆行礼,赶紧逃出去。
“相爷,卫长。”
“属下今日要轮值,先告退。”
人已没了影,传来的声音才算落地。
刮起的风,将落影垂在肩上的发带扬起,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让他愕然。
“我在做什么,你们问来何用,一群人绷不出一个有用的屁来。”张珉斜眼瞄他,冷哼一声。
落影:“……”
他懂了,相爷定是追妻不顺。
张珉伸手拿过旁边不急着处理的文书,慢悠悠提起笔,“说吧,又审出什么来了?”
落影这才正形:“昔日,石家军有遗孤未绝,听闻其下两大将领并不死心,一直想寻找机会夺下南都,与大衍抗衡。他们本来是打算离开京师,南下寻石家军……”
张珉打断他:“石家军的人,见过这群流军吗?”
落影还在回想,他已忆起自己看过的所有文书,唇角勾起,歪在椅子里支额发笑。
“不,他们还没见过面。”他笃定道,抬起手,往背后招了招,下令,“扶风,从今日开始,你着人领一支小队,扮成残存的流军,把石家军残党引出。”
窗外的扶风施礼:“是,属下这就去办。”
话音一落,他就没了影。
落影将审讯的文书递上桌案,道:“相爷,你吩咐的事情已办妥,二娘子与五郎顺利和离,对方愿意到我们的别庄中采桑织布以谋生。五郎需要归还二娘子的全部嫁妆,并赠对方三年‘误流光’之费。”
自然了。
按照他们相爷惯来的黑心……咳,好心手段,五郎所贩卖的一件件金器银器,也会有相应的明细落到盛京令手中。
对方尽可依律裁决此事。
“那宅子,我们也买到手……”落影从腰间把房契和宅子的图纸掏出来,递给张珉,“相爷您看看,要不要稍稍修缮一下?”
张珉不太在意:“修缮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将那酸腐发臭的味道洗干净,别熏着我家娘子就行。”
落影:“是。”
正事谈完,张珉把文书一勾,提笔几句,丢在一旁已解决的文书上,抬眸扫了落影一眼,盯上他脸颊的血迹。
落影后脊背一凉,转身冲路过的文官道:“那什么……主簿且慢,我找你有些事。”
他匆匆告罪施礼,哧溜跑了。
张珉:“……”
这厮脸皮最厚,跑什么跑!
*
二娘子与五郎和离的案子已布告。
府衙盖棺定论的事,震惊附近几条街巷坊间。
不少人前来找隔壁王四娘打探个中细节,腿脚不好的李大娘一看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将院中栽培的菊花都搬出来,摆在小车上售卖,顺便还弄点儿炒豆子之类的小食。
这年头,战事刚平定,大家荷包里都不太响,没几个能舍得那钱。
唯有好酒者才会来一把,就酒听传言。
叶瑾钿路过,也听了一耳朵,被王四娘生动的描述吸引,倒退两步,靠在杏柳下细听。
坊间人家说起流言,大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偏王四娘娓娓道来,掐在事情要紧处,还跟说书先生似的卖个关子,先喝一口水,丢两粒豆子到嘴里嚼嚼。
那不紧不慢的模样,能把人看得急死。
叶瑾钿还算一位颇有耐心的听客,只等着,不催促。
王四娘喝一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起五郎打二娘子的事,听得群情激愤,溅着唾沫星子骂人。
犹其是平日觉得他像个好人的大娘们,往日对其多么赞誉,如今就有多么懊恼,骂得最厉害的就数她们几个。
“可是……”叶瑾钿觉得很奇怪,“他打人怎么会没声音呢?”
她就住在隔壁,这些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
都住同一街坊的人,王四娘认得她,也知道她失忆的事情。
宛娘离开之前,除了隔壁那畜生,可挨个邻里都送过鸡蛋面粉,拜托大家多多照顾她。
王四娘家自然也收到了,看她时的眼神,也格外温和些。
“叶小娘子有所不知,这畜生每次打人都往地窖里拖。那日,我在墙头,亲眼看见捕贼官把里面的东西丢出来。那陈年污血,可真是让人一看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