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自己,也忘记他们是三书六礼,正儿八经拜过天地,叩过明堂,谢过圣恩的合法夫妻。
*
次日。
叶瑾钿一觉醒来,棍棒果然已消失不见,伏倒的草也精神挺立,只剩一点儿被压折的痕迹。
她照例先看过水缸,有水便先做早膳,没水便先打水,理一理院中菜地,再出门买新鲜的肉回来吊着。
今日挑桶出门,恰好碰上换值的落影。
叶瑾钿觉得他颇有些眼熟:“你是……”
这种事情也瞒不过,落影便大大方方道:“右相门下护卫营的卫长之一,落影。我们在东山见过,还借过你们一匹马,记得吗?”
“原来是你们。”叶瑾钿恍然。
落影看她肩上担子,冲她伸手:“叶夫人是要挑水罢,我今日休沐,不用到相府干活,不急着走,可以替叶夫人挑水。”
“不用不用。”叶瑾钿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可是朝廷的官,她是民,这不合规矩。
落影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人也跳脱活泼,一脸喜气,眉头一耷拉下来,比刚出生的小狗崽都要惹人怜:“叶夫人,我们相爷说了,出门在外,要体恤生民。你们家一柔弱书生,一大病初愈之人,我们要是坐视不管,相爷会罚我们的。”
听到“我们”二字,身后几位终于把被书逼走的脑子拉回来,机灵道:“是呀,叶夫人不必客气。”
一群人围着她,愣是将担子挪走,脚步轻快地将水缸挑满。
未免做得太过明显,还有几户老弱病残孕家中的重活,他们也给包揽了。
就是——
姿态过于豪横,一时之间,旁观者分不清他们到底是要入内劫掠,还是帮忙干活。
不少人都吓得房门紧闭,压根儿不敢探头探脑,生怕自己变成被猎鹰啄食的倒霉虫。
“真是多谢你们了。”叶瑾钿有点儿不好意思。
落影大手一挥:“小事情,叶夫人不必介怀,我们走了。”
几人并肩离开,迎着朝阳的方向而去,说说笑笑,背影还透着少年初成青年的跳脱。
叶瑾钿忽地发现,这群人好像也没传言中那样可怕。
她目送他们走出坊门,才转身去打铁铺,照例在门外先拢嘴嚷嚷一遍自己的过往,再呆上一阵,直到顺利与东家对视,打过招呼。
东家:“……”
怎会有人这么犟。
他扭头将铁片锤得“哐啷”响,不再看她。
叶瑾钿便摸出自己身上带的书,跑到屋后阴凉处,倚着一株杏花树慢慢翻阅。
未几,杏花树不远处有几位妇人与小娘子抱着木盆洗衣,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她一开始并无注意她们在说什么,看完一篇,闭目歇息时,压低的“武夫”、“书生”、“滋味”断断续续飘到她耳边,她才留意了一下。
“要我说,找夫君那肯定是要找武夫才有奔头。”
“说的极是,武夫好啊,威猛健硕,想法还简单,没有书生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书生……不是大都腼腆羞涩的性子么?”
“你还小,尚且不懂这二者之差。”妇人苦口婆心道,“别瞧那书生比武夫体面,可是日子真要过得长久,还得找个白天晚上都干得了活的才行!”
叶瑾钿:“……”
婶子说话还真是,颇为不羁呐。
她把书举起来,挡着脸,往树皮处贴了贴,竖起耳朵仔细听。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小腹有些许钝痛。
“可书生博览群书……”说话的小娘子,还有些羞涩,说话吞吞吐吐的。
妇人倒是直白:“博览群书有什么用,白面书生,他有那个蛮力么他!”
二人说话时,正巧巷尾那书生抱着书往书院走,路过听到一耳朵,脸色青又白,十分不好看。
偏偏几人都背对小路,不仅说话的人没看到他,连旁边听的妇人也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目睹整个过程的叶瑾钿,愈发觉得书生的脸皮就是薄,得多顾全一些才是。
唔,要不她去请教一下兰夫人,有没有不那么像药膳的药膳?
她看了一眼天色,想到今日帮自己打水的落影他们,决定还是将这件事情放到明日,今日先回去煮点儿甜汤送过去,待他们读完书喝一碗,润润喉。
也算是——
替美人夫君与学子打好关系?
叶瑾钿当即收拾自己的竹筒与书,塞进小布袋里,归家去。
推开院门,见张珉在,她有些诧异:“夫君今日,提前讲完课了?”
“嗯。那边结束了。”
张珉今日没去相府,而是又跑了一趟京郊布置处所,不急的文书公务得搁置到今夜处理。
见她手中提着药包,他眉头一皱:“娘子不舒服?”
“没有。”叶瑾钿提起药包,凑到他鼻子底下,“这是二陈汤的草药料子。”
张珉闻到一股陈皮、半夏、茯苓、甘草等药草的味道,还是有些担心看她:“那娘子是脾胃不和,还是胸闷反酸?”
“都不是。”叶瑾钿把药包一收,朝庖厨走去,“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