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初肃初从府衙回来,便不见秦暮身影。往日,秦暮都会坐在自己院中,或是去陪母亲,等他回来时便一起吃饭。今日看见屋里桌上摆了满桌的菜,却不见秦暮身影隐隐有几分失落。 “公主呢?” “回公子,皇后娘娘咳疾发作,传召公主入宫侍疾。” “知道了,你退下吧。” 他花一番心思从书房搬回正房,却不曾料到秦暮突然入宫了,也真真是应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看来自己又要独守空房一阵日子。 北云皇宫景阳殿中,倒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你同驸马新婚燕尔,我本不欲传你入宫,扰了你们二人亲近。可近来实在有些乏,熙和也是个好孩子,可惜人太闹腾了,思来想去还是你来陪我最好。”皇后拉着秦暮的手说。 大概是旧疾复发的缘故,皇后憔悴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也多生了几条。 “母后,为您侍疾是儿臣的本分。是儿臣思虑不周,成亲之后便鲜少来宫中陪您。”秦暮低声回她。她伸手替皇后捋了捋鬓角的几根碎发,心里有些自责。 她当时出嫁之时,除了宫里应备的嫁妆外,皇后更是自己贴了不少东西进去,皆是数一数二的稀宝。不止是她,后宫中其他的几位公主皇子并非皇后所出,可是她也从未亏待过谁。皇后可谓堪得上母仪天下,世间女子的典范。 与皇后交谈间,秦暮忽然被皇后挂在屏风上的画像吸引。画上的女子衣着高贵,眉宇间长得有几分像皇后,相貌更是倾国倾城。她恬静地笑着,端庄大气,温和中又透着一股庄严。眉目流转间显有绰约之姿,又不曾有半分媚态。坐在她身旁的男子气势非凡,即使动作随意也掩盖不住帝王之姿。这样冰山般凌人的人竟然将手搭在旁边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看着身边的女子,一身的冰冷都化作春风一样的柔情。 他们身后开着一片洁白的君迁花,那些君迁花画的栩栩如生,花瓣层层簇拥,竟比皇后景阳宫里的还要繁茂上几分。淡淡的清香要仿佛盈满了整张画卷,连带着画中的人物都脱俗雅致了几分。 皇后顺着秦暮的目光看过去,笑着对秦暮说:“你还不曾见过你昭和皇姐的模样吧?那是她三月前遣人送回来的画像。现在她腹中的孩子该有五六个月了。” “南风帝很爱皇姐。”秦暮忽然说。 她甚至不曾用“看起来”三个字,语气十分肯定。素来听闻南风新帝做事雷厉风行,手段果决,即位短短几年时间便平定朝堂,政通人和。他这般竟也会显露出这样柔情的一面。 “我的阿昭在南风也有人心疼了。”皇后说着,语气中有一股欣慰,“你同驸马如今如何了?现在想过要个孩子吗?” “母后,我与驸马不着急。”秦暮又搬出先前的一套说辞。 “无妨,你也还是孩子。现在不想要便不要吧。两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便是最好的。” 秦暮见皇后眼中的快被磨灭没的向往,不禁想曾经,她也还只是个姑娘时,必定也渴望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入了这道宫门,那个对情爱满心向往的少女只会随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光阴渐渐消失。 “如若母后再选一次,还会如同当年一样入宫吗?”皇后的神情太过怅惘,以至于秦暮明知这个问题太单纯,还是问出了口。 “人总是有太多身不由己,又岂是自己能做选择的。有的人从刚出生,她一辈子的路便已经被划定好了。陛下很好,只是太过薄情了些。” 秦暮暗暗垂眸,不知怎的她就想到了王初肃一声一声地唤她“公主”,温润的声音太容易让人迷失。 “你在这儿陪我个两三日便回去吧。总不好让你们新婚夫妻离得太久。” “不必了,我愿多花些时间陪着母后。”秦暮温声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