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徽州的事务如今由他接手。若他始终不肯轻放,母后的病怕是还要‘加重’。
此后再去侍疾的便不再是他。
而是般般。
她出身简单,背后没有氏族依靠。
比起世家培养出的贵女,她在东宫的处境更危险,更容易毫无端倪地折在谁的手里。
事后还难以追究。
容隐笔势微顿,
笔尖的徽墨滴落,在手中的宣纸上凝出硕大的墨团。
将原本写好的字迹模糊。
容隐微阖了阖眼,终是将这张快要写满的宣纸废去。
他另
开两张宣纸,重新落笔。
原本写在一张宣纸上的罪状被他劈成两半。
穿插着写成两张手书,交给在此等候的段宏。
“拿去交给母后,请她替容铮任选一张。”他微顿,又道:“徽州的事到此为止。但府中宴饮的事,孤还会追查。若查出什么,皆是他咎由自取。”
“是。”段宏应声,接过手书转身离开。
槅扇合拢,书房内再度变得清净。
容隐重新开始整理卷宗。
他此刻还未补眠,亦微微有些困倦。
眼前的卷宗堆叠整齐,但黑白交错字迹间,却似又浮现出江萤殷红的脸。
她在晨光里未着寸缕,眼尾泛着胭脂似的红意。
那双潋滟的红唇微微张合着,嗓音甜蜜到带出微微的哽咽。
批红用的朱砂落下,坠在雪白的宣纸间如红蜡散开。
容隐抬手,将眼前的卷宗合拢。
昨夜旖旎的场景却依旧在记忆里挥之不去。
“本就如履薄冰,为何要再添软肋。”
他叩问自己。
再翻开时,面前的卷宗已恢复如常。
而他的几道朱批写得凌乱。
错得离奇。
敞开的支摘窗外,天幕低垂,红云渐染。
似又是一日里的黄昏。
容隐沉默良久,终是自长案后起身。
他行至廊前,候在廊下的宫娥提灯上前引路:“殿下要去何处?”
容隐眼帘抬起,看向远处落满金阳的屋脊。
“去太子妃的寝殿。”!
段宏应声。
脚步声绕到长窗,继而叮咚一声,是那枚黄铜钥匙被远远抛来。
容隐抬手接住,解开锁在腕间的镣铐。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中衣。
江萤也从他的锦袍里探出指尖,将散开的衣襟紧紧拢住。
祠堂内的气氛再度变得凝滞。
滴水便能成冰。
最后还是江萤打破静默。
她抬起眼帘,小心翼翼地问他:“殿下还有什么孪生兄弟吗?”
话音落,祠堂内更是静得针落可闻。
江萤同时意识到她在问些什么,本就微红的双颊烫得似要被点燃。
她羞耻至极,想要收回此前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容隐看出她的窘迫。
“没有。”他眼睫微垂,回答她这荒诞离奇的话:“容铮是孤唯一的同母兄弟。”
江萤赧声轻应。
她是见过容铮的。
即便是同母的兄弟,与容隐也仅有三五分的相似。
更遑论是其余皇子。
她为自己适才问的话而面红,正想着该如何找补的时候,祠堂的槅扇再度被叩响。
廊上传来连翘轻快的声音:“太子妃,奴婢给您送衣裳过来。”
她显然是在为她高兴。
江萤忍不住低头看了看。
面上愈发滚烫。
这是应该高兴的事吗?
她轻轻咬唇,并不确定,但还是拢衣走到槅扇前。
槅扇推开一线,江萤将连翘递来的衣裳接过。
绛红外裳,织金披帛。
遍绣鸾鸟与海棠。
华美得简直像是在庆祝什么。
江萤更是面热。
她拿着衣裳侧转过身去,背对着容隐将他的衣袍解开。
她的指尖微低,轻
咬着唇处理着那些昨夜溅到的蜡泪。
那些蜡块早就凝结。
处理的时候扯到敏感的肌肤,羞耻更甚于疼意。
蜡泪纷落,支摘窗里透进来的天光远远照到她的肌肤上。
将那些浓艳的痕迹照得一览无余。
江萤赧然地想,大抵又要好几日方能褪得下去。
单薄春衫很快穿好。
江萤侧首的时候,又看见祠堂里列祖列宗的牌位。
她将锦袍还给容隐,心虚地低声问他:“臣妾可否给祖宗上炷香,请他们恕罪……”
容隐低眸,视线停留在满地的狼藉上。
终是启唇道:“不必了。”
若先祖有灵,此刻也应当被他得罪尽了。
他接过锦袍,重新穿好:“回寝殿吧。”
当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江萤以为是各自离开的意思。
可等她从浴房里出来,却见太子仍在寝殿中等她。
他同样洗沐过。
带着水意的发梢还拢在肩侧。
脏污的锦袍换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