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赔上的那十万两银子,想来都是身外之物,以后找准机会,与洋商几个往来下来也就赚回来了。”
潘启说完,虽说言语中充满了无奈,但也感觉是释然了不少,他也是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纯如的变化,他在等纯如对这件事情的一个最终表态。
纯如等潘启话说完,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镇定地说:“潘总商,还是那句话,既然大家在一条船上,就要风雨共担,不能让你一家吃亏,我们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来吧,我担着的那一千五百担,保证质量,按时交货。”
“纯如东家,你这让我说什么才好呢?你真是有着木兰巾帼似的英雄侠义之气魄,又怀揣着悲天悯物的一副菩萨心肠,让老夫真是感动啊!”
潘启说话间,眼角都是有些湿润了,他的确是被纯如坚定真诚的态度打动了!他原本想,纯如一旦听说要供给洋商“七里丝”,一定乘机将这件事推脱
干净呢!因为那日在公行里只说了生丝的价格,大家也都是按普通生丝的质量来推算的,突然间和纯如说换成了“七里丝”,纯如立即退出不做,谁也是挑不出毛病来的,对于纯如来讲,这可是实实在在地要自掏五万两银子的!
纯如并没有太多的理会潘启的溢美之词,现在的情形也是容不得她想得太多,待告辞出来之后,急忙赶回到行里为“七里丝”备货。
待绎如、楚秋听说了纯如要供给洋商的生丝是“七里丝”之时,两人都是惊呆了,这纯如是不是疯了啊!保本的生意大家都不愿意做呢,何况这明显着要赔上五万两银子的生意呢?为什么不乘此大好机会,顺水推舟推翻自己在公行之内的承诺呢?这潘启给纯如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纯如这般死心塌地要上他潘启的贼船?
那日劝说纯如说,两姐妹闹了个不欢而散,绎如也是知道此时的纯如决心已下,万难改变,但还是苦口婆心劝说了一番,见纯如依然不为所动,也就不再劝说什么。
纯如也是没有和商会众位副会长、会员通气,她很清楚这件事情的后果,自然和他们说了也是白说,反倒会引来更多的阻力。
倒是冰羽听说了这件事,对纯如一番好言安慰,他认为无论是从公行规则上,还是商场道义上来讲,纯如做得没有错。至于那损失的银两,他对纯如说,如果商会里不同意出,周家自己来出。
冰羽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纯如很是想不明白。
难道是到了广州这里见了世面,开阔了眼界?还是这一阵子经常与洋人混迹在一起,得到了醒悟和启发?
冰羽来广州这段时间,夫妻二人各忙各的,相安无事,这已经很是让纯如感到知足了,此时冰羽又这般坚定地站在身后支持她,这让纯如既是感到了莫大的慰藉,内心里对冰羽也是有着十分的感激。
可纯如对冰羽还是有些怀疑,毕竟冰羽忽然间有了转变,让自己刮目相看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但之后没有几天光景下来,就又变了回去,几的前
车之鉴都在那里摆着呢,这次会不会重蹈覆辙也是说不准的事。她怕冰羽此时的表现又只是一时的假象,她想知道冰羽有如此想法和变化的根源到底是来自哪里,问明白了也好让自己放心。
到了晚上,纯如将儿子周展安顿入睡后,自己也是一番沐浴之后上了床,依偎在冰羽的身旁。
“你真舍得咱家掏出五万两银子来补这个窟窿?”纯如轻声地问。
“要说‘舍’,谁都不肯,但要是加上‘得’,就可以有商量的余地了。”冰羽颇有些卖弄学问的样子说。
纯如用手抚摸着冰羽的胸膛,带着撒娇的语气说:“和我解释解释嘛。”
“你想想,‘七里丝’名扬海外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冰羽转过身来,面对着纯如说。
“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们的商会啦!”
冰羽很是老练地说:“不,最大的受益者应该是我们家!这次东印度公司指名道姓要‘七里丝’,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是一笔长久的大买卖。但以后洋商再想这个价格那是一点门也没有了,那时候也就是我们赚钱的时候到了!这次掏出的五万两银子,既买通了潘启对你的好感,也为‘七里丝’在海外西洋做了一个很好的广告,所以也就值了。”
“那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纯如迷惑不解地问。她明显能感觉到冰羽对这件事一定是深思熟虑过了,就是说气话来也是显得胸有成竹。
“你想想,‘七里丝’只有我们湖州有,在湖州地界现在也就剩下周、杨两家能纵横捭阖得了‘七里丝’了,所以这个货源,是牢牢掌控在我们手里的。就是潘启和公行里的各位行商都是鞭长莫及,奈何不了的。你代表着咱家在商会里,也代表着商会在公行里,而我完全可以代表‘七里丝’的散商,与你们公行进行交易。里里外外绕上一圈子,说得直接点,这就算得上我们家直接和洋商做上了交易。”
纯如听了冰羽的盘算,“扑哧”一笑,“你什么时候学得了这样的生意经?这传出去可是让人好说不好听啊!”